漫步者//干道甫——2021三宝⁺艺术周白皮书人物专访
2021-10-18

       和干道甫识于青野,当时“冰蓝公社”的活动相对频繁。说频繁,其实一年也没几次,比近两年的停滞迹象要好。干道甫说,它是一个闲散组织,没有宣言,一度也认为“态度”都是多余的。在中国的江湖里,但凡喊出来的,往往扭捏作态;如果不喊,又少了组织的严肃性。“冰蓝公社”的“态度”没有激起千层浪,却在这十几年间,活成为了诗意的标本。

       我问干道甫,艺术家和诗人这两个角色,你最想做哪个。

       干道甫毫不思索地答道,艺术家。

       在他泡茶的间隙,我猛然想起七八年前,也是在三宝村,周墙还活跃在景德镇,作为中国现象级的诗歌群体“莽汉”的主要成员,周墙非常肯定地指出,诗人是骨子里的东西。我和周墙交往次数不多,但是每次都很深刻,有时我俩在附近菜馆,就着小菜,分饮一瓶茅台酒,说些也许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话,兴起时,吟诵大段诗词。周墙是干道甫的挚友,中年人的友谊对于晚一辈的我来说,本身就有诗的品质。“诗”支撑了人的一切行为,是基石,是仙家所谓那一缕气。我想,诗人、艺术家,以及“大学教师,或者其他某个角色”,构成了干道甫的三位一体。

       生活现场如此,艺术创作当然养分充足。这无疑是一种成长式的创作,而且必须建立在对其创作履历的线性考量的基础上。换句话说,这是一种艺术史的创作姿态。人类历史不乏昙花一现的天才,但能历久弥新的,寥若晨星。

       总体来说,干道甫的创作,且不论艺术必需的专业技术,及其学科史的格局,更有经过诗歌训练的功底优势,又有汉诗母语的肥沃土壤。从2006年或许更早一点开的“青花与诗”系列创作,已然是现代陶瓷绘画的重要成果。说“重要”,那一定是经过了无数次打破和建构,跻身了现代青花领域的一席;说“成果”,是作品的气象完整,在有青花特质美感流露的同时,诗的想象力、气韵、关怀、哲思等娓娓而来。像他对中国新诗第三代的艺术观照,比如对“莽汉”、“非非”的重要作品的转化,在拓宽自身创作边界的同时,也丰富了“青花”的当代性语言,是为一种全新的创作态势。

       有趣的是,我和干道甫聊着聊着便移步到了隔壁菜馆,偌大的包厢里,我俩选择了墙角的一张麻将台作为餐桌。酒是老酒,人是久别重逢的新人。杀酒杀鱼杀岁月,好在彼此都别来无恙。

       “它是人性最温和的部分”,干道甫抿了一口酒。

       “温情……”,我话没说完,干道甫继续说,“对,温情,这个词很美妙。”

       温情,仿佛有人从古典的暮色里出走,漫步在三宝的村道,从1993年到景德镇求学,再到2002年回景德镇读研、留校、生活至今,暮色里幅员辽阔的霞晖时刻都在浸染,“青花”是故人、村道、古藤、老树这些美好意象共同的品质,也是小女、宅院、繁花、青松这些日常起居的新鲜和茁壮感。

       诚然,好的作品是人的思想、行为的集成再现。“把日子过成一首诗”,和“将日子画成一幅画”,是一个意思。我说,“小女出生的那一刻,我猜你肯定看透了很多事。甚至艺术不艺术的,都不重要了。”对此,干道甫有了片刻的沉默,随后举杯,深饮了一口。我不知干道甫那一刻在想什么,但它一定是透着诗意的,而且是空灵的,按推心置腹的逻辑。因为当时,我想起我儿初生之时,将尿拉在我头顶,本质上跟古典的月亮把光芒撒在人间是一样。

       干道甫突然提醒我,今时秋分。

       房间里安静极了。一个对时间敏感的人,一定是极致温情的人。因为随时可能会有一朵小红花出现,作为这波澜不惊的生活的人为干预,形同这世界的一个惊喜心跳。春有荣光,秋有恩典。有趣的灵魂是共通的,“莽汉”如此,“冰蓝公社”如此。干道甫在青花的世界里,犹如在山水的秩序,像他的笔触一样气若游丝却又层叠磅礴,活成了一种深刻的“偏见”。

       诗人陈小三说,散步陷于哀伤。我说,就连哀伤也得是温暖的。我想,干道甫一定会纠正我,“是温情,是温情,我喜欢温情的美妙”。

楚灰

2021年9月24凌晨

排版:YiuYuk-Fan 流光

审稿:江霞 流光